立冬-G

【伞修伞】那年杏花微雨(古风架空向 清明节来历梗)

判官执笔:

已经预感到清明节将有一大波伞修伞虐文出现,我先自己备点食量。


所以意思就是这文是HE。


清明节的来历大家应该都听过?就是晋文公要赏赐他好基友介子推结果介子推固辞不受,晋文公放火烧山想把人逼出来结果介子推和他老娘被烧死在树下。


sad story。


于是这文老叶是晋文公伞哥是介子推老娘换成了老妹,但是放心既然说了是HE伞修肯定不会像晋文公和他好基友那样悲剧的。


天雷狗血一大坨,没有问题咱就go↓


咦我发文前老是要叨逼叨一大堆这臭毛病是不是应该改改了。












壹 杏雨连绵


  当朝太子叶修第一次下江南的时候,正是烟花三月的好时节。暮春烟雨,浅杏怒桃,妖童媛女,荡舟心许,如此美好不可方物的景致与风土,只让年轻的太子殿下流连忘返。




  太子低调不喜张扬,是而江南一行也未带过多随从,只带了一名影卫莫凡护太子安全无虞,一位太子太傅张以川,和太子伴读罗辑。莫凡在暗处形影相随,剩下叶修张以川和罗辑则扮作普通人家的祖孙三人出游。




  三人都不大识路,一口气迷到一片杏林深处,叶修却惊喜地发现此处芳草鲜美落英缤纷,颇有世外桃源的味道。太子殿下诗兴大发,一甩袖子吩咐罗辑取纸笔来,小伴读忙不迭地递上纸笔。叶修却咬着笔杆思索了半天,觉得满脑子的灵感都捉将不住,任哪一句哪一字都不足描绘胜景。




  他看着漫天飞舞的杏雨,忽地福至心灵,转腕挥毫,在雪白的宣纸上竖着写下二字——




  霖吅




  写完他觉得颇满意,回头瞅着自己师父和伴读,眼神晶亮,如同坠进满天的星子。




  “如何?”




  张以川微笑点头道:“殿下好字好意境,霖意天雨甘露,吅意雨声喧哗,晚唐杜子美尝言‘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太子殿下这却是润物有声,想必太子殿下日后登基为皇,也当润物有声,为天下百姓谋福吧。”




  哪儿跟哪儿啊。叶修在心里轻轻翻了个白眼,就你会拍马屁。不过他也不好直接驳自己老师的面子,只问:“还有呢?”




  “还有?”这下倒是把老学究问住了。叶修又看看罗辑,罗辑结结巴巴地说:




  “小…小人觉得殿下不是老师说的那个意思…”




  “哦?那我什么意思,你说说看?”




  罗辑更拘谨了:“小、小人不知。”




  叶修再看张以川,老头揪揪山羊胡:“愧对殿下,老夫也不知。”




  “想!”叶修无奈,“你们俩快点儿想啊,一个时辰想不出我就一月不回宫,两个时辰想不出我就两月不回宫,三个时辰以上想不出,我这辈子就呆在江南哪儿也不去了。”




  两人大惊——一辈子不回宫,皇位要是不要了?这可如何使得!两人连忙好言相劝,叶修不为所动,他一挑眉——




  “意思就是说,你们两个三个时辰之内想不出了?我身边也就你二人不似那般愚钝,若是你们两个都想之不出,我回宫待着又有什么意思。现在已过了一炷香了。”




  见太子殿下似乎是打定主意他们想不出这两个字什么意思就不回宫,只能抱着殿下的墨宝绞尽脑汁。二人欲哭无泪——殿下的心思向来难猜,若真想不出,因为他们俩的原因致使储君不回宫,他们真是有几个脑袋都不够杀的。




  一老一小冷汗都下来了,太子叶修站在一边,嘴里叼个草叶子百无聊赖地等,这时,只闻杏林中传出一人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好一个杏雨连绵!”




  一语惊醒梦中人,张以川和罗辑一看,可不是嘛!这霖是一个雨下面加俩木,正好跟吅字的两个口连上,竖着一写,正是雨杏杏啊!




  两字相连,当真是杏雨连绵!叶修“噗”一声吐掉嘴里的草叶子,对着声音来的方向大声叫:




  “敢问先生尊姓大名,烦请出来相见!”




  对方静默了一阵,出声:




  “无名无姓,云游浪子罢了。至于相见,也还是免了,草民乃不详之人,实不愿扫了殿下雅兴!”




  叶修跳脚:“你不出来才是扫了本太子的雅兴!出来!”




  “……”




  “你不出来我责你犯上,诛你九族!”




  树林深处似乎传来一声轻叹,然后是脚踏碎草叶的声音。不多时,两个身影一前一后从林影中转出——一个书生形状的年轻男子,衣袖上抓着一个怯生生的女娃儿。两人都是容貌秀丽,惊为天人。




  叶修没来得及说话,年轻男子便开口:“除了这一妹,草民的九族皆已在流亡中卒殁了,还请殿下手下留情。”




  叶修笑了:“谁说要诛你啊,我逗你玩儿的。”








贰 杏花遥绽


  后面的事情顺理成章,太子殿下大手一挥,把这兄妹俩直接掳到了宫中。这哥哥也不像他自己所说的无名无姓,相反,他有个很好听的名,唤做苏沐秋,字倾风,取暮秋时节正倾风之意。他妹妹名唤沐橙,闺字鸣雨,据说是在窗外鸣雨之时降生。




  这苏沐秋是一位入殓师,所谓入殓师,就是专门给死人化妆的。这活轻松又很赚钱,却因为不吉利很少有人肯干,苏沐秋带着妹妹四处讨生活,只能以此糊口。当时苏沐秋不肯出来相见,也是怕自己身上的死气和不吉伤了太子龙体,倒是叶修百无禁忌,说:“你别干那劳什子事了,给我干活,我给你开俸禄。”




  苏沐秋便带着妹妹在东宫住了下来,羡煞一群人——跟未来的皇帝同吃同住,那是凡人可以妄想的么?后宫传着一些流言蜚语,说太子有意纳苏沐橙为妃,这样一来苏沐秋就是皇帝的大舅子,那以后的地位绝对低不了啊!




  这些流言很快传到苏沐秋耳朵里,他罔顾大不敬之罪一把揪起叶修衣领:




  “听说你在打我妹妹的主意?”




  叶修也不在意被冒犯:“后宫都是些长舌妇,流言三人成虎,你怎么就信了?傻!”




  他说完了一腿扫到苏沐秋下盘,苏沐秋仰摔在地上,被叶修摁着起身不能,叶修笑说:“再说,就算是打主意,我打的也是你的主意啊!”




  苏沐秋一个肘击打弯叶修肘关节,趁压制松懈猛地翻身把叶修掀在地上。叶修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就是一记扫堂腿,苏沐秋鹿一般轻巧地跃起,后空翻单手一个撑地,翻身而起蹲落在地上。他站起身拍拍衣袍拍拍手。




  “叶修你真是死不正经。”




  叶修嘿嘿一乐,扑上去又跟苏沐秋战作一团。




  苏沐秋懂武,这倒是之前没想到的一个惊喜。苏沐秋看上去文文弱弱,身手却是敏捷犀利,能以一当十。苏沐秋自己谦言只是因为常走野地或是夜路,练点三脚猫的功夫全是为了保护妹妹和自己,叶修才不信苏沐秋是什么三脚猫。叶修自小由大内高手传授拳脚,大部分武将都不是他对手,对上这样的叶修,苏沐秋居然能从他手里抢下近半的胜率,着实可怕。自从叶修偶然发现苏沐秋懂武且还十分不错之后,就天天和他切磋,苏沐秋也乐得陪他,有时输了还不服气,一定要拉着叶修重新比过,赢了就得瑟,再输则咬着牙愤愤地在自己的小册子上记上一笔。两个少年经常打到全身脱力大汗淋漓,大字型躺在院子里吹风,叶修一边说:




  “沐秋,你那小册子给我看一眼。”




  苏沐秋答:“不给。”




  叶修哈哈笑道:“反正肯定是我比较多!”




  苏沐秋怒:“你滚蛋!”




  




  




  两个人的手在地上伸着伸着勾到一起,风鹊起,吹得杏花飘满了院子,落了两人一身,他们相视一笑——静院,杏花,少年,一切美得宛如一张画。


 






叁 杏骨铮铮


  叶修贵为皇后所出的大皇子,又出色,他同样出色的胞弟叶秋对皇位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叶修被立储自然是毫无争议,可四皇子叶琉的母系却在朝中却很有势力。他母亲陶辕之兄陶轩乃当朝一品大员户部尚书,又跟太后的娘家刘家第三代排行第二名唤刘皓的走得很近,两方勾结,如果想给叶修下个套子,叶修他父皇未必每次都保得他周全。好在叶修身边有苏沐秋。叶修看人眼光毒得狠,苏沐秋当初看得出那一个杏雨连绵,自然是十足聪慧,计谋过人。他为叶修勘破好多陷阱诡计,陶刘二人的阴谋始终未能得逞。




  叶修老爹尚康健时,陶刘二人作得再大,始终也是有分寸的,等老皇帝一病,两个人的狐狸尾巴一下就冒出来了。苏沐秋未雨绸缪,先找了太子党的大将军吴雪峰借了虎符在手,而果不其然,老皇帝前脚一驾崩,陶刘两家的两万亲卫军就轰开了紫禁城的城门,陶轩借机逼宫!苏沐秋用虎符急调城外驻守的四万大军回援,与陶刘军交战在一起。




  太和殿内,叶修苏沐秋一人持刀,一人持剑,背身而立冷眼看着带领一众武官将他们团团围住的陶轩。撕破脸到这次第,也无需顾忌往日君臣情分了。他二人刀光剑影骁勇披靡,在大殿之内大开杀戒,如同浴血修罗般刀过留光斩碎屏风,剑出溅血红染门扉。不出半个时辰,两人一人提着一个人头走到皇城的城墙上,将两个脑袋从高高的城墙上丢了下去。




  陶刘军人数上少一半,本便无甚优势,又见城墙上掉下两个圆滚滚的东西,滚到陶刘军领军的马蹄前,露出了陶轩和刘皓的脸。领军直接从马上跌了下去,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最后居然是爆胆而亡。一万多叛军立时群龙无首乱作一团,混乱中有弓手瞄准了城墙上的叶修,一箭射将出去!




  “叶修!”




  叶修只见苏沐秋飞身扑到他身上,他一下站立不稳就从城墙上跌了下去。慌忙之中叶修抓住叛军攻城时甩到城墙上的绳子,一路拽着绳子从六七丈高的城墙上飞快地降下。两个人抱作一团狠狠摔在地上又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住。叶修的右手早就被绳子磨得血肉模糊,肉皮向外翻卷,伤口触目惊心。但是当他看到苏沐秋背上插着的箭的时候,手已不重要了。




  “沐秋,沐秋!”




  苏沐秋睁开眼,胸口微微起伏,张口闭口做了几个嘴型,什么声音都没有。叶修凑到他嘴边去听,只听他说:




  “替我…照…沐……橙……”




  “你闭嘴。”叶修扶着浑身脱力的苏沐秋站起来,“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我不会让你死的。”




  苏沐秋扯扯嘴角想作出一个微笑但是告败,一丝红色从他嘴角流下,他在叶修怀里慢慢闭上了眼睛。




  叶修一把把他背到背上,火速往宫里赶。听着耳边苏沐秋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叶修第一次觉得城墙离宫门居然这么远。吴雪峰策马及时赶到,一手捞起两个少年丢到马背上,几个唿哨马蹄扬尘,飞快地往太医院赶。




  太医院的白胡子老头们一看太子殿下手破了慌慌张张地就要备苦蓿备金疮药备这备那,叶修受伤的右掌啪地拍上桌子,用上了内力的一掌把桌上瓶瓶罐罐震得东倒西歪。




  “别管我,先救他!”




  太医们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先把千年参切一片塞到苏沐秋嘴里吊着他一口气,然后是拔箭缝合敷药包扎。全忙活完,已经一个时辰之后了。城外叛军已被悉数清剿,重伤轻伤的各军士一个接一个抬到太医院,太医们又是好一通折腾。一个人留在内间看着苏沐秋的叶修,听着外头人声鼎沸,看着床上人气息趋于平稳,一个如释重负后一头栽在了地上。








肆 杏音渺远


  陶刘逼宫之事轰轰烈烈地来,平平淡淡地收场。凡与陶刘二家有勾结的人一律流放远疆。四皇子生母淑妃被打入冷宫,四皇子叶琉剥去皇籍永世不得踏入紫禁城一步。大臣纷纷称赞新皇此举英明神武,龙恩浩荡。铲平了陶刘二党,算是剜除了先皇时期留下的积弊,但同时也让诸多官位空缺。新皇提拔原户部侍郎邱非为新任尚书,去年新科状元卢瀚文为中书省右仆射,等等等等。百官又纷纷上书赞皇上任人唯贤实乃明君之举,如此种种,暂时略过不表。




  




  




  叶修下了朝之后就往东宫走——叶修刚刚登基,后宫空虚,自然是没有子嗣,更没有太子,这东宫就先给苏沐秋兄妹住着了。他进门的时候就看见苏沐秋坐在一把梨木椅上,手里拿着一段木头和一把刀在雕刻着什么。




  苏沐秋看见叶修进来就问:“怎样,当皇帝好玩儿吗?”




  “不好玩儿。”叶修答。“不过把那些老头耍得团团转也挺有意思的。”




  苏沐秋手上继续雕刻,闻言轻笑了一声:“有你这样的皇帝,我真替那些大臣们感到担忧啊。”




  风轻轻地吹起,两个人的长发随着风飘。叶修把手伸到苏沐秋头上,拿下了一朵杏花。杏花又开了,想想他们已经认识了整整三年。三年前,叶修还是个轻狂的太子,每天以拿老师和伴读开涮为乐,现在却贵为天子,不得不把黎民苍生都抗在肩上。叶修看着苏沐秋手里的玩意儿在他手指间被渐渐塑出形状,只觉得特别赏心悦目。他忽然开口说:




  “沐秋,你想当官吗?”




  “哈?”苏沐秋愣。




  “你之前给我献计献策,后来又护驾有功,按理说直接给你个宰相当当都未尝不可,你不想试试?”叶修循循善诱。




  “大哥你饶了我吧!我就是一给死人化妆的,能让我消停多活几年吗?”




  苏沐秋不愿,叶修也不再逼他。可是当第二天他下朝回来再去看望苏沐秋的时候,却发现苏沐秋已经带着他妹妹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叶修问东宫里侍奉的宫婢,宫婢说今天一早五更天的时候苏先生就带着苏小姐出宫去了,皇上您也没下旨拦着,守卫就让他们走了。叶修又问那留了什么没有,宫婢回有,一封信。




  叶修




  望展信佳。




  臣与臣妹不告而别,乞君谅解。




  之所以以臣自称,乃是报皇上知遇之恩,亦对拒绝辅君之事心甚歉矣。




  臣与皇上初识于舞象之年杏花雨下,至如今已三载有余。当年臣为布衣,君为太子;今臣仍为布衣,君已为天子。虽臣尝讽君之不堪,然,君为社稷之主,实乃苍生之幸也。




  臣愚钝,不能尽辅君效忠之事以报君黄金台上之意,罪臣惭愧。臣实知君绝非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人,然臣妹尚幼,臣怀私,实不忍顾江山而负亲人,况纷争之事,实非臣之所愿。名非臣所欲也,利亦非臣所欲也,臣愿微,唯欲杏林深处,平淡度日,了此残生。




  君伯乐之恩,臣无以为报,只以拙手持刀,雕杏木发簪一枚,葬于东宫院内杏花树下。君不必寻之,且让簪代罪臣之身化于杏泥之中,伴君在侧,佑君安康。




  祈君诸事皆顺。




  莫寻,莫念,莫忆。




  苏倾风笔




  




  


伍 杏心成灰


  大臣们都不知皇上最近中了什么邪,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新皇登基,恐怕是三百把火都没烧完。太医劝谏皇上龙体为重,被正批奏折的皇帝连人带药轰了出来,还附送两只龙鞋和一只龙袜。礼部尚书召集下属私议,是不是得请个领仙儿的来看看,皇上这是怎么了?




  唯二知道皇上这颗朱砂痣的大将军吴雪峰和户部尚书邱非最近很忙。邱非动用户部籍册忙着找皇上的朱砂痣和朱砂痣他妹妹,终于发现了线索。他连忙找皇上。皇上吩咐过,邱尚书和吴将军来找他不必通报,邱非一阵风样地掠进宫门,跪倒在叶修面前。




  “在哪?”




  “扬州。”




  烟花三月下扬州。




  叶修做书生打扮在扬州城的大街上大摇大摆地走。扬州和杭州的韵味不尽相同,却是同样的杏花微雨,连绵不绝。他早已派出大批影卫在城中盯梢,今晚酉时之前就会有回报。




  沐秋,你不是让我莫寻吗,我偏寻,你能怎样?




  影卫回报在扬州城西南郊外有一座小山,山上全是杏树,有人看见山上每天有人下来,用自己种的粮食蔬果和自制的手工艺品去城里换日用品。叶修来到那座山脚下,一年多没见,到如今有种近乡情怯之感。他派了说客去请苏沐秋下来,说客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说:




  “苏先生说:‘请回吧’。”




  叶修回想起苏沐秋替他挡那一箭,昏迷醒来后那人对他的一阵猛打,他知道,看上去苏沐秋是挡箭挡得义无反顾,实际上是相当的怕死的。想通这点,叶修下了一个如果他知道结果就绝对不会下的圣旨——放火烧山。




  火光熊熊地映红了扬州的半边天,浓烟滚滚,原本栖息在这座山上的鸟雀都扑棱起翅膀惊恐地离开它们的家园。火势愈来愈大,愈烧愈裂,摧枯拉朽侵向山顶。叶修站在唯一没有火的一边静静等着,他相信不出一会儿苏沐秋就会扯着妹妹骂着整个皇陵里的人从山上跑下来。




  然而,没有,一直都没有。




  一只尾巴被烤焦的花栗鼠从没火的山路那边窜出来,在叶修脚边站定,用他的袍角擦了擦脸。山火汹涌,几棵杏树被热火烤干了水分而从树干中间折断,轰然倒下。火助风势,热风卷起一朵带着火星儿的杏花,飘啊飘啊,飘到叶修的面前。叶修伸手将杏花接住,那火星不断吞噬花瓣,最后剩在叶修手中的,只有暗色的花灰。




  大火烧山,直烧到第二天晨光熹微的时候才将将停下。叶修派出去的侍卫在山上的一间小房子里,找到了一男一女抱在一起的两具尸体。他们是被浓烟熏死的,火没有烧进屋中,他们的尸身还很完整。女孩子蜷缩在男子怀中,仿佛那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男子脸上没有将死的绝望或是愤怒,有的,只是淡然的笑意。




  苏沐秋死前留书:舍身为君留丹心,倾风鸣雨长相忆。




  苏沐秋和苏沐橙下葬那天,皇帝大赦天下,所有已判了斩首的改为流放,判流放的改为监禁,轻罪者直接放其归家。苏沐秋以亲王之礼八层棺椁厚葬,苏沐橙则以皇贵妃之礼葬六层棺椁,陪葬品无数。皇上一人在寝宫中整整三天茶饭不思,礼部尚书进奏折建议将苏家兄妹薨的这天定为丧节,举国哀悼。




  “沐秋字倾风,沐橙字鸣雨,倾风鸣雨,清明风雨,这丧节,便唤为清明吧。”




  从此后,每年的杏雨时节,百姓们都扫墓祭祖,斋戒三日,禁忌明火,纪念皇帝的爱臣和故友。




  




  


陆 杏花微雨


  五年之后。




  君主贤明,治理有方,其治下五年百姓安居乐业,每年具是风调雨顺仓廪丰实。而一日圣上忽然留书出走,信上说,朕已身心俱疲,急欲离开皇城散心。散心期限五到十年不定,在此期间,请秋亲王暂代摄政王一职。




  这事唯皇帝几个心腹知道,他们将此事告知秋亲王后,秋亲王让他们不要声张,尤其是不能让百姓知道他们的圣上居然落跑了。左右秋亲王长了张和皇帝一模一样的脸,暂时假扮个几年也不会有人知道。




  此时落跑的圣上正在西子湖上的画舫里听琴。弹琴的是个剪水秋瞳的美人,艺名沐雨橙风。半躺在垫子上嗑果子的叶修问:“你的真名叫啥?”




  美人回:“真名苏沐橙。”




  叶修淡然道:“苏沐秋是你何人?”




  美人笑笑,笑容中已完全没有当年躲在哥哥袖子后面的羞赧:“回圣上的话,苏沐秋是家兄。”




  “哦……”叶修看上去像是恍然大悟一般,他摆摆手道:“别回圣上的话了,哥早就不是圣上了,你哥在哪?”




  苏沐橙狡黠地眯起眼睛:“他不让我告诉你,他说你知道。”




  叶修拍落身上的瓜子皮拿起了随身带着的白纸伞:“那我就先走了。”




  苏沐橙乖巧地冲他挥挥手。




  




  最初相遇的那片杏林,叶修走多少次都会迷路。他打着白纸伞,杏花朵朵落在伞面上。前面蹲了个人,那人面前是用杏花瓣堆起的两个字。




  霖吅




  “好一个杏雨连绵。”




  苏沐秋没回头,笑着出声:“我需要三跪九叩,参见陛下吗?”




  叶修回:“不用。”




  苏沐秋站起来:“你明明看见了我和沐橙的尸体,怎么会相信我们没死呢?”




  叶修道:“你可是个入殓师,把别的尸体化妆成你和沐橙的样子还不容易么?”




  苏沐秋苦笑:“我以为我的化妆技术天衣无缝。”




  “确实天衣无缝,一开始连我都给骗过去了,你知道我那时候多伤心吗?”叶修假装哭丧脸。




  “那你后来又是怎么发现那不是我们的?”




  叶修嘚瑟地笑了:“笨死了你,假的你的尸体上没伤疤啊!”




  苏沐秋呆了一下,旋即笑开了。对啊,之前替叶修挡的那一箭正中苏沐秋后心,箭簇在他后背上留下了一个杏花形的伤疤,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呢——或许一开始,他就没想骗叶修吧。




  他转过身,看到叶修的时候轻轻愣了一下“你……”




  叶修的发髻上,赫然插着那支苏沐秋手工雕琢的杏木簪子。叶修注意到苏沐秋的视线,随手拔下了发簪,一头青丝倾泻,随着杏林晚风飘荡。




  “你都说了要这根簪子代你伴君左右佑君安康了,怎么可以化在杏泥里头呢?我给刨出来了。”他把簪子塞到苏沐秋的手中:“不过现在我找到你的人了,簪子就还你吧。”




  苏沐秋抚摩着手里的簪子。他记得刚雕刻完的发簪,无论怎么打磨都是有点磨手的,而现在这枚簪子圆润柔滑,棱角处略带灰尘,一看就是用了很多年的样子。叶修贵为天子,金簪玉簪要什么簪没有,偏偏带好了他这根杏木簪。




  他一个爷们,也不必矫情,想到什么做就是了。苏沐秋抬手摘了一朵杏花,轻轻搁在叶修唇上,然后靠近他吻了上去。杏花的香味,花瓣的清嫩甘甜,还有两人嘴唇的温暖,都融化在这一吻里。




  叶修的白纸伞早就扔在了地上,杏雨连绵,撒了两人一头一身。




  






      那年杏花微雨,一如年少初见。























啊……写完这篇文感受是什么呢——那就是好ooc啊……


毕竟原型是晋文公和介子推,可是按照老叶的性格也不太会烧山的样子……


先这样吧,如果雷到你了我深表歉意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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